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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八十七神仙卷》:论其与《朝元仙仗图》之原位
来源:澎湃新闻 | 作者:澎湃 | 发布时间: 2018-04-06 | 140622 次浏览 | 分享到:
  4月1日,在中央美术学院百年校庆之际,原徐悲鸿所藏《八十七神仙卷》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全卷展出,仅展三天。这些天,为观看这一被称为“悲鸿生命”的画作,排队达两个多小时。



男仙衣纹比较图,左《八十七》,右《朝元》

  正如许多人早已指出的那样,两幅朝元图的线条的确有差异。徐邦达认为,《朝元》“衣纹笔法,流利壮健,有提捺,略似兰叶描法。”而《八十七》“衣纹作铁线描,没有提顿之笔。”黄苗子认为《朝元》“线条清晰,气韵流畅,”“以流畅圆润的‘莼菜条’和顿挫有致的兰叶描,富于流动感,”而《八十》卷“多用游丝、铁线描,富于蕴籍感,”“用笔圆熟”。二图“笔墨上各有所长,工力悉敌。”它们的差异是否仅仅表现为线条类型或风格?其线条的表现力是否真的不相上下?我们细作比较便可得知。如上图,仅以《朝元》右数第84号男仙为例,我们分析其中的9根主要衣纹线条,并和《八十七》的相应线条作对比。线条1的粗细变化没有道理,在下端的转折太硬且断气,下转后行笔太直,没有一气呵成,也没有体现身躯的转折结构。上端也没有考虑到两肩的联系,线条2显得过高,两肩不平衡。线条3、4与1的关系混乱,交代不清。线条5、6粗细变化无常、扭曲、软弱无力,且6中断后重新起笔为7,起笔又太粗,与6不能贯气。8处的两笔应为前臂衣袖的外轮廓,应与线条1的下端连成一气,但这一组本应相互照应的线条却毫无关系。线条9由上端起笔后转向变为莫名其妙的三根线。反观《八十七》的84号男仙,衣纹线条绝没有上述这些毛病,线条匀称劲挺,贯穿一气,相互关系交代清楚,决不含糊错位,形成一个相互联系的、体现对象结构的整体。虽然接近铁线描,但绝非没有提顿之笔。两幅画的风格确有动静之别,然而不能因此掩盖在线条功力方面的明显差距。无论兰叶描、铁线描还是其它描,写实性人物画的线条都必须符合三个方面的要求:首先要考虑到整体性和相互联系,即所谓“气韵”;要考虑到和表现对象的关系,即所谓“自然”;在技术要求上必须流畅劲健,即宋代所谓“用笔如折钗股、如屋漏痕、如锥画沙、如壁坼。”线条散漫无序、转折无理、软弱无力的毛病并非唯一表现于84号男仙,《朝元》中的其他人物也普遍存在,此不赘举。

4.节奏


东华天帝线条比较图,左《八十七》,右《朝元》


头部连线比较图,上《八十七》,下《朝元》

  《朝元》的线条勾勒看起来奔放有力,实则从构图、人物安排、物象聚合到线条组织都显示出“平”和“匀”的特点。试以主像东华天帝君为例,如上图,1是一组颈部线条,《八十七》的线条有聚有散,左高右低,有由左上到右下的动势,衣领线条与颈部线条关系也清晰。而《朝元》相应的部位为三根大致平行的圆弧线,距离匀称、平均、平稳,与衣领的关系模糊不清。2是通天冠顶部的一组珠饰,《朝元》的7颗宝珠形象相同,似乎为同一形象之复制,平均分布且排成一条僵硬的直线,而《八十七》的5颗宝珠高低错落有致、俯仰不同、富有变化。3是插入头发中以固定头冠的玉簪导,如前述,《朝元》显然没有传达出物体互为垂直面的意义,画成一个含糊的多边形。4是一组表现通天冠上部波状折叠结构的线条,《朝元》简化为一组直线且结构不清。5是头冠下沿边线,《朝元》平直,《八十七》则为一上高下低的波状线,既表现了冠与头部的结构关系,又富有运动感。《八十七》的6处有人字形的两根短线条,表现头部、颈部与肩部的关系,《朝元》缺了这两根重要的线条。上图,将88位人物的头部连接起来组成一折线,可见《朝元》要平缓得多,《八十七》更为波折起伏、聚散得宜。当然这有画幅比例的原因,《朝元》与《八十七》的长宽比例不同,然而不应该影响画面的韵律与节奏。即使是再扁平、人物再密集的画面,如《清明上河图》,也会有高潮与舒缓的节奏变化。观者的目光随着手卷(或壁画)的展开而逐次浏览,如同观赏戏剧演出,情节跌宕起伏。人物的疏密聚散、线条的急缓曲直、形象的高低错落、物件的大小方圆,一起构成图像的叙事节奏。形象(或线条)的疏密聚散变化是使画面获得活力的重要元素。或许可以说静穆、匀称甚至呆板也是一种不同的诗意境界,然而盛唐“吴家样”的面貌就是一种充满活力的“吴带当风”,无论是《朝元》还是《八十七》都会追慕这种标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