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2015年5月1日《文汇报·笔会》刊陈长林《名家自矜 何必当真》一文,说张大千颇有自知之明,对“五百年来第一人”没有照单全收——他谦虚地回应:五百年来第一人,说得太过了,太过则近于开玩笑了。但他对自己的鉴定能力,毫不谦虚地自称“五百年来精鉴第一人”。还得意地说:“一触纸墨,辨别宋明,间抚签赙,即知真伪。”该文作者并对张大千在自身厨艺、画艺比较上,定厨艺高于画艺,未必没有“开玩笑”的成分。
自然,徐先生与张大千为好友,对他是很了解的,可以说深知张的生活习性脾气与绘画习性风格,在张大千1950年出国后是否回国等问题上,是很有识见的,也是一种评价。据王震编《徐悲鸿书信集》(大象出版社2010年4月版,259页),致陈从周第二、三封信中,徐悲鸿称:“闻大千先生在川派到一千份公债,此事甚为难!”(1949年10月28日)“大千先生返国之事,我与同人皆在商讨,因为既归便难再出,必须计划妥善,方可去信,既去信,必求省效,以是迟迟。”(1951年元月12日)
2013年4月,“一纸飞鸿——上海图书馆藏尺牍文献精品展”开幕,并出版《中国尺牍文献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版),新见到徐悲鸿1950年致陈从周二信墨迹。前者10月21日提及:
“大千先生至印度恐系无可如何,我们希望他来北京与我们同样生活,若照他以往之豪华情况则不可能矣。”后者元月25日信中强调:“我则标榜任伯年,我之评价尚较足下为高。我以为中国自有画以来,若伯年者不能过二十人,因彼于人物、写像、山水、花鸟皆第一等也。特彼为抒情诗人而未为诗史耳(上海吴仲熊家藏伯年《八仙》四幅中,韩湘、曹国舅幅实是仙笔,古今所无)。其花鸟为大地古今第一。八大、石涛不过在极恶劣之董其昌后,反其作风而已,实未尝创制一幅极头等之作(八大有一幅好荷花,石涛有一幅墨团团,确是好作品,其外多未见成功)。当然此乃我个人意见。二人确有奇才,特学力未充实耳。又石涛文笔甚佳,有奇思妙想,此则伯年所不能。吾人就画能(论)画,正不必牵涉其他问题。惟当年欣赏绘画之人,仅为文人一个阶级(层),其他人皆无份,是以致其范围如是之窄也。”
在这封信中,徐悲鸿坚持强调人物画、写像艺术的重要,形象思维写实的重要,才气之外学力功夫即绘画技巧能力的重要,而且他自己也是一直这样实践的。因为他秉持一种理念:“绘画之重点在人”,要多加研究。这封信也再次证明,徐悲鸿对任伯年的评价发自内心,非常辩证,经过深思熟虑,反复比较,论其长短,真诚而严谨。并且他认为,中国自有画以来,如任伯年全能特异卓绝者,仅二十人以内而已。这可视为徐悲鸿撰写《任伯年评传》的预演和前奏,酝酿已久。到是年冬天,已趋于思考成熟,他走笔成文。